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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他死前遗言是废我后位, 追封白月光为后, 重生后

    发布日期:2025-07-05 09:37    点击次数:150

    我给谢渊当了三十年的皇后。

    临终前他留给我的遗言,是一道废后的圣旨。

    「沈妙菱,若有来世,莫要贪恋天家富贵,嫁给真心爱自己的夫君吧。」

    原来他要追封早逝的淑妃为皇后,与她共葬皇陵。

    我脱下朝服,将凤冠砸碎一地,交还于他。

    重生后,他忙不迭地将心上人接回京城,视如珍宝。

    我也另求了一门亲事。

    后来我作为国舅爷新妇御前觐见。

    向来薄情冷性的太子殿下却险些将拳头捏碎。

    1.

    「阿菱,太子这件事终究是朕教子无方,对不住你们沈家。」

    皇帝将我从地上扶起,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垂下双眸,讷讷道:

    「陛下宽心,太子向来聪慧,必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任凭我再如何打圆场,皇家的脸面已经丢得满京城都找不回来了。

    就在七日前,太子谢渊还京,带回一位异族女子。

    女子有一头浓密的金色卷发,翡翠似的瞳孔,肤白胜雪,漂亮得像西域进贡的波斯猫。

    原本京城对此津津乐道。

    贵为太子,玩点新鲜的不足为奇。

    只要正妃依旧是沈家女。

    但是谢渊执意把女子带到御前,当着皇室宗亲的面,满脸虔诚。

    不是妾,不是宫女。

    他要这位异族女子,成为他唯一的妻。

    试问堂堂储君怎可迎娶胡女为妻?

    泱泱华夏子民将来要如何认一位来历不明的胡女为国母?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皇帝当场就摔碎了琉璃盏,气得青筋暴起,打了谢渊一个响亮的耳光。

    还罚他去皇后的灵位前跪了三天三夜。

    可谢渊任骂任罚,却死活不松开紧握女子的手。

    一根手指也不松。

    很快,京城随处可见这对小鸳鸯的身影。

    一会儿泛舟湖上,一会儿夜游桃林。

    谢渊似乎要让天下人都明白。

    他不在乎世俗的眼光。

    他光明正大地爱着她。

    「阿渊打定主意要捧这胡女当太子妃,朕年事已高,只怕是做不了他的主了。」

    皇帝一夜间仿佛苍老十岁。

    「可是阿菱,只要你一句话,朕可为你赐死这胡姬,日后你便是不可动摇的太子妃,他不敢再三心二意。」

    我沉默片刻,轻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阿菱不嫁了。」

    2.

    前世,我给谢渊当了三十年的皇后。

    临终前,他送我一道废后圣旨。

    将我降为妃位,死后葬入妃陵。

    追封淑妃黄玉莲为皇后,与他共葬皇陵。

    只为弥补当年为朝堂所迫不得娶心上人为妻,而后斯人早逝的遗憾。

    对了。

    这位胡女是孤儿,没有名字。

    谢渊借了玉莲出水香雾生的词,又因她发色金黄,给她取了个汉名。

    黄玉莲。

    他如此糟践我,只为了取悦心上人。

    还不忘刺我一句更痛的。

    「沈妙菱,若有来世,莫要贪恋天家富贵,嫁给真心爱自己的夫君吧。」

    我出生于姑苏沈氏,贵不可言。

    我的父亲兄长保卫边关,战死沙场,满门忠烈。

    我的母亲为深受瘟疫之苦的百姓试药,痛苦病死。

    先皇爱之切,为谢渊计深远。

    为拉拢江南世族,为笼络民心,才封我为太子妃。

    他却说,我是贪恋天家富贵,才嫁给他。

    「你听明白了吗?」

    话音刚落,原本侍疾的我陡然起身,将滚烫的汤药泼他一脸。

    他骇然:

    「你!」

    我面无表情地脱去朝服,砸碎凤冠,披头散发地走出寝殿。

    直至身后龙榻上的人愤然断气。

    谢渊大可放心,若有来世,他不说,我也照做。

    「什么?你不嫁了?」

    皇帝满脸震惊。

    我再次跪在地上,拜了三拜。

    「陛下,太子殿下根本不喜欢臣女,他心有所属,臣女又何必横插一脚,惹他心烦呢。」

    前世他为了早逝的黄玉莲,尚且废了我的后位。

    今生若是黄玉莲因我被赐死,他日后登基,岂不是要将我碎尸万段?

    皇帝望向我乖顺却决然的面孔。

    许是想起了我倔强的父亲,面色讪讪,答允下来。

    「可我答应过你的父母,要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挪开。

    我叩谢圣恩。

    为难掩遗憾的皇帝倒了一杯安神茶。

    「陛下,臣女不一定要嫁给天家,其他家世不俗的男子也可相看的。」

    皇帝抿了口茶,又想起另一个叫他头痛的问题。

    「国舅宋惊澜年近二十五,比你大九岁,至今未婚,你可接受?」

    3.

    宋惊澜身为国舅,很受皇帝赏识。

    但他在京城众人眼中,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冷面阎王。

    前世我便听说他终生未娶。

    稍微有点家世和姿色的小娘子都不敢嫁给他,怕受了冷落,比守活寡还不如。

    只是我不大在意,日后相敬如宾,也好过被枕边人怨恨。

    皇帝做主,先给驻守边关的国舅宋惊澜去信一封,探一探他的意向。

    八字还没一撇,我求皇帝不要宣扬出去。

    数月后,在中秋宫宴上,我终于见到了谢渊。

    他再次带着黄玉莲不告而来。

    胡女吃不惯鲥鱼,拿不稳象牙做的筷子,惹得满堂讥笑。

    只需一声娇嗔,谢渊便亲自给她挑鱼刺、剥虾壳。

    将鲜嫩的鱼虾一块一块地喂给她吃。

    全然不顾皇亲国戚惊异的目光,和皇帝比锅底还黑的脸色。

    他们暗地里向坐在角落的我投去同情的目光。

    沈家与皇家的这门婚事,怕是成不了了。

    我又该嫁与何家呢?

    散席后,皇帝留我在宫中过夜。

    秋风乍起荷叶枯,满塘萧瑟。

    我折了一截枯荷,逗弄那些冒出水面的锦鲤。

    忽然身后一声轻响,鱼儿吓得沉入漆黑的湖水里。

    「你记得我的话,这很好。」

    这是谢渊重生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依旧是我记忆里少年郎的模样。

    一身宝蓝色窄袖蟒袍,点漆似的双眸,面颊瓷白,宛如一块无瑕美玉铸成的玉人。

    薄薄的嘴唇好看地抿着,眉眼间掩不住的矜贵倨傲。

    只是身侧不见胡女身影。

    「听说父皇打算为你再指一门婚事,是谁家儿郎?」

    「与你无关。」

    他的小指触碰了一下我的手腕。

    冒犯至极。

    「前世是我把话说得太重了,其实你出身沈氏,嫁得帝王家,也是很合适的。」

    我警惕地眯起眸子。

    「你什么意思?」

    谢渊捏了捏眉心,抬手,想要再次碰一下我的脸颊,却被我避开了。

    他的面色瞬间灰白下来,悻悻地咬着牙。

    「胡人的观念里没有妻妾嫡庶之分,若你再嫁给我,我封你当良娣,日后便是贵妃,身份也足够尊贵。」

    「你我前世相伴三十载,彼此也熟悉,玉莲天真烂漫,不懂宫中庶务,有你分忧,想必她在外的名声也会好很多。」

    重生一世,我连做他的正妻都不肯,更何况做妾!

    况且我出身世家,怎可与胡女处于同一屋檐下共事一夫。

    他当太子的不怕丢尽了皇家的颜面,我却可怜我沈家满门忠烈,还要被这对狗男女祸害名声。

    「殿下。」

    我对着谢渊皮笑肉不笑。

    「我衷心地祝愿你和玉莲姑娘白头偕老,就不去东宫打扰你们郎情妾意了。」

    这绝对是我发自肺腑之语。

    谢渊瞳孔紧缩,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他向来傲慢,绝不容许任何人忤逆他。

    从前我只是求他宽恕某位罪臣的妻女,叫他别把她们送去教坊司。

    他便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禁足宫中长达三月,每日只送些米粥。

    堂堂皇后竟然被饿得气息奄奄。

    「怎么,你还是那么嫉妒玉莲?」

    谢渊身形颀长,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气势迫人。

    我却毫无畏惧:

    「玉莲姑娘有福气,臣女不敢。」

    他脸一沉,双眸牢牢将我锁住。

    「你这般贪慕虚荣的女子,就算是嫁给寻常人家,也会惦念天家富贵,到时候你求我让你入东宫,我也只愿封你当个最末等的采女了。」

    他言语间所展现的凉薄刻毒,给我恶心透了。

    正想着骂他两句难听的。

    远处传来女子娇滴滴的呼唤声。

    「殿下,宫里好生无趣……」

    黄玉莲穿着鹅黄色的衫子躲在假山后。

    我看不清她的脸,却能发现谢渊肉眼可见地放松了眉眼。

    「玉莲,若你嫌宫中冷清,我立即带你离开。」

    声音温柔得能滴水穿石,不复对我的凉薄。

    如同前世每一次被黄淑妃从我宫里叫走的那样。

    谢渊警告性地瞥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4.

    宋惊澜回信了。

    关于我和他的婚事,只回了一个好字。

    随着信件带来的还有一个梨花木匣子。

    打开来,里头是一只老旧的银镯子。

    「你母亲在边关行医时,为乞丐买药,当掉过一只银镯,之后便再也寻不回来了,宋惊澜听闻后,踏遍西域每一间当铺,终于给你赎买回来。」

    我摩挲着银镯内侧镌刻的莲花图案,鼻尖酸意翻涌,差点落下泪来。

    这是父亲求娶母亲时亲手雕刻的花纹。

    他们两袖清风,朴素终生,留给我的遗物不多。

    唯有这镯子,是我派了很多人手去西域寻找却一无所获的。

    如今得偿所愿。

    真不知要如何感谢宋惊澜才好。

    我抹去眼角的泪珠,将银镯郑重其事地戴在腕子上。

    既然双方都同意了婚事,那便要敲定婚期了。

    皇帝让钦天监挑了个良辰吉日,就定在七日后。

    他还掏出内帑给我多添了十几抬嫁妆。

    「宋惊澜在信中说,边关事务繁忙,他不一定能在迎亲那日赶到,只怕要委屈你独自拜堂。」

    我笑得眉眼弯弯。

    无妨,国舅戍卫边关,劳苦功高。

    我不在意的。

    第二日晌午,国舅府的聘礼如流水般送到沈府。

    足足九十九箱。

    其中不乏只能去境外或花费重金才能获得的奇珍异宝。

    满院子的丫鬟仆妇都惊呆了,还以为国舅要将整个府邸赠与我家。

    我瞄了一眼库房里不足三十箱的嫁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正要清点时,门口多了一抹高大的人影。

    抬头。

    我紧绷着脸。

    「殿下来做什么?」

    5.

    谢渊抱胸倚着门,目光一一扫过聘礼,最后落在我身上。

    他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呀,就是嘴硬。」

    我的头立即大了两圈。

    这个自以为是的蠢东西。

    正要和他解释。

    下一刻,一道鹅黄色的影子扑到我面前。

    黄玉莲牵起我的手,一双碧绿眸子含着浅浅的泪光。

    「沈家姐姐,我和殿下说好了,我们一同嫁入东宫,我尊你为姐姐,事事都听你的。」

    我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她素白的手指,寒声道:

    「我是独女,不缺妹妹。」

    她神情凝滞,差点装不下去。

    好歹是后宫相处七八年的老人了,我才懒得陪她演戏。

    「你们自己走吧,沈府向来好客,我不想叫家丁拿扫帚把你们赶出去。」

    腕间的银镯在拉扯间噔地一声脆响。

    黄玉莲怔了怔,一瞬间脸色煞白。

    「我的镯子……怎么会在姐姐手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立刻把手腕从她手里抽走,却被她攥得更紧了。

    她死死盯着我的银镯,眼底闪过一抹异样。

    转头向谢渊投去哀求的目光。

    「殿下,其实上次中秋宫宴,我丢了一只银镯子,怕惊扰陛下不敢大肆声张,谁知这镯子竟然出现在沈家姐姐身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

    谢渊蹙紧眉头,走过来一把擒住了我的手腕。

    「玉莲,你的镯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黄玉莲咬着红唇,泪眼朦胧。

    「银镯的内侧刻着一朵莲花,这是母亲生前亲手为我雕刻的。」

    短短一句话在我脑内炸开。

    她怎会知道镯子上雕着什么花?

    来不及细想。

    谢渊抿了下唇,毫不客气地翻开我的手腕。

    那一朵小巧的莲花清晰可见。

    「果然是玉莲的银镯。」

    他冷着脸望向我:

    「你自己摘下来,还是我动手?」

    6.

    黄玉莲眸底盈着的泪珠一晃一晃,似坠未坠。

    谢渊擒住了我的腕子,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如同前世我与黄玉莲的每一次争执,他都迫不及待为心上人做主。

    哪怕是黄玉莲犯蠢,用剧毒的鸡血藤熬粥,被精通药理的我阻拦,挽救了谢渊一条命。

    然而他面对哭得梨花带雨的黄玉莲,梗着脖子辩解她不是有意的,不要挑拨他们的情意。

    于谢渊而言,我是天底下最恶毒的女人。

    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前世今生所积压的委屈涌上心头。

    我强忍住眼角的酸意,哽咽道:

    「谢渊,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谢渊啧了一声,明显不信。

    「沈妙菱,你到底给不给镯子?」

    见我神情执拗,似乎宁死不屈。

    他便压住了我的手腕,强行要将银镯脱下。

    嘶——

    好疼啊。

    我的手腕虽然纤细,可银镯着实紧得很,卡住腕关节。

    谢渊硬生生掰扯着镯子,疼得我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连黄玉莲都看呆了。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妙菱,我自重生之后,已经给了你好大的面子。」

    「我早就打算好了,以后封你为皇贵妃,将后宫大权交与你掌管,还特意去信边关,请我的舅舅赶赴婚宴。」

    「那可是我的亲舅舅宋惊澜!听说他也快成婚了,因为你自视高贵,特地请来给你沈家添光的!」

    银镯子从我被掐得青紫的手腕上脱落。

    我眼睁睁地看着它弹跳到黄玉莲怀里,又叮咚一声掉进了水池里。

    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又复于平静。

    这下,谢渊也愣住了。

    一股气血冲上脑门。

    我毫不犹豫地扬起手,甩了他一记狠辣的耳光。

    指甲划过他的脸颊,立即见了血。

    7.

    半刻钟后。

    谢渊眸光暗沉沉地盯着我,抹去脸上的血珠,一言不发地带着黄玉莲离开了。Ŧúₖ

    我摁住发疼的手腕,跌跌撞撞地跳进了水池里。

    那么小小的一只银镯,转眼便找不见了。

    冰冷的池水浸透得我骨头都发麻。

    我几乎是泡在池子里,寻了一日一夜。

    直到丫鬟看不下去了,好说歹说把我拽进房间,脱去我的衣裳,帮我沐浴上药。

    我当夜就发起高烧,一直迷迷糊糊的。

    梦见漫天黄沙的边关。

    母亲的手带着温柔的药香,抚摸着我的头顶。

    「阿菱,快快长大吧,长大后母亲教你行医问诊,阿爹教你舞刀弄枪。」

    母亲。

    为何长大后的人生充满不能言明的痛楚。

    为何我不能永远躺在你的怀中,享受你的疼爱,做一个乖巧的孩子呢。

    直到婚期当日,我的病情才好转。

    外头传来敲敲打打的锣鼓声。

    我坐在铜镜前,映出一张芙蓉面。

    穿上绣满金凤凰的嫁衣,红盖头徐徐落下。

    父亲母亲。

    阿菱要嫁人了。

    皇帝派来的教引嬷嬷扶着我的手出了沈府。

    可迎亲队伍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谢渊。

    他也穿着一身喜服,红得刺眼。

    也是,皇帝曾向我提过,谢渊也定了今日迎娶黄玉莲。

    可他为何出现在沈府?

    「沈妙菱,接你入宫前,我要给你一样东西。」

    我冷眼瞧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崭新的银镯,面色带着些许尴尬。

    「你不是喜欢银镯吗?我叫最好的工匠给你打了一只。」

    我懒得搭理他,继续往前走,却被他再一次扼住手腕。

    上了药的地方疼得很,但这次我忍住了。

    「我已经说服玉莲,让你和她同为太子妃,她住东偏殿,你住西偏殿,井水不犯河水。」

    他眉眼间染上一抹愠色。

    「我又为你退了好大一步,你为何还不肯善罢甘休?」

    因为——

    我的唇角缓缓勾起。

    「因为我不喜欢你啊,殿下。」

    谢渊恼羞成怒,有些失态了。

    「不喜欢我?那你今日还不是要嫁给我!」

    他打横抱起我,想要将我硬塞进花轿里。

    正当我尖叫着挣扎时。

    远远的,一阵错乱的马蹄声响起。

    来者身骑乌骓马,银盔闪耀着冷光,战袍鲜红如血。

    身形比谢渊壮了一圈,更是高了半个头。

    他从马背跳下来,伸出双手,掌心结着厚茧。

    用强势却温柔的力道,将我从谢渊怀里抱回来。

    「好外甥,你该不会以为舅舅赶不上喜宴,所以帮忙来接舅母了?」

    8.

    舅……舅母?

    谢渊望向空落落的怀里,彻底傻眼了。

    他心头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声线都在颤抖:

    「舅舅,你要娶的人……是沈妙菱?」

    我冷不丁地接过他的话:

    「谢渊,吉时快到了,我得嫁去国舅府,你也该娶黄玉莲了。」

    如他上辈子所说,不要贪恋天家富贵。

    这一世,我不贪了,不恋了,成全他娶心上人为正妻的心愿。

    宋惊澜带来的迎亲队伍,光人数便是谢渊带来的三倍之多,足以铺满整条街。

    更别提那一座镶嵌金玉宝石的花轿。

    旁人见了,还以为娶的人是公主呢。

    眼见我被宋惊澜护着要上花轿。

    谢渊急得眼睛通红:

    「不行!阿菱,你是我注定的妻子,你只能嫁给我!」

    宋惊澜干脆揽住我的腰,将我抱到马上。

    「你我舅甥同日结婚也算有缘,不过此刻,玉莲姑娘只怕等你急到不行了。」

    他压低嗓音,似乎语带威胁:

    「长姐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你敢同亲舅舅抢新娘子,今晚入梦必定狠狠收拾你。」

    谢渊瞪圆了双眸。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什么了。

    一个箭步上前,竟然死死扒住了我的脚踝。

    他仰起头,日光照着越发惨白的脸色。

    他从未用如此乞求的语气和我说过话。

    「阿菱,求你留下。」

    真讨厌。

    好好的一双鸳鸯绣花鞋,快要被他抓花了。

    我垂下眼睫,踢了一下谢渊的手。

    他吃痛地往后趔趄一步,摔倒在地,狼狈得不像话。

    「阿菱!」

    身后传来噗嗤一声,像是绷不住了。

    宋惊澜搂着我的腰,下巴抵着我的肩头,稳稳握住缰绳。

    语气轻快得要飘起来:

    「走了。」

    锣鼓声响起。

    从此,我不会再回头了。

    9.

    到了国舅府,又是一番花团锦簇的景象。

    宋惊澜在马下伸开手,让我跳下来稳稳落在他的怀里。

    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大大方方地将我抱入府拜堂。

    等到洞房花烛夜,望着卧房内铺天盖地的喜字。

    随之而来的,是即将为人妇的忐忑不安。

    宋惊澜究竟是怎样的男人?

    他真的会喜欢上我吗?他又为何会答允娶我呢?

    「阿菱姑娘害怕了?」

    这男人的笑声竟然好听得紧。

    我的手指紧紧绞着喜帕。

    当宋惊澜挑下红盖头,我终于看清楚那张脸时,心猛地跳了一下。

    「怎么是你!」

    我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宋惊澜伏下身,鼻尖几乎贴到我,眉角眼梢落满暖意。

    「当年在边关救我的小姑娘,转眼间竟然长这么大了。」

    Ṫűₜ这还是多年前,父亲领命去边关抗击蛮夷,我和母亲陪同前往,救治受伤战士。

    有一次我上山采药时,撞见有个浑身染血的男人躺在崖涧。

    他身形高大,沉得很。

    我找了块木板,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拖回来。

    这男人大半张脸被火药灼伤,简直面目全非。

    母亲让他住在柴房,给他配制药材,治愈伤口。

    我忍住害怕,每日给他上药,悉心照顾。

    等他面上的伤痕褪去,居然是个剑眉星眸的美男子。

    我还记得,他临走前,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闻着药草的香气,脆生生地回答:

    「我叫沈妙菱。」

    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没成想,他竟然是当朝国舅爷。

    「阿菱。」

    宋惊澜的眼底闪过些许心疼,托着我的手腕。

    「你的手受伤了。」

    原本包扎好的地方,经由谢渊那么一拉扯,又渗出丝丝血痕。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我从未与男子这般亲密过,不由双颊绯红。

    宋惊澜重新解开纱布,小心地涂抹着药粉,再仔细包扎好。

    他乌黑浓密的睫毛倒映在面颊上,烛光从眸底微微漾开。

    我的心跳不免漏了一拍。

    他长得可真好看啊。

    不同于谢渊那张肆意张扬的少年郎。

    宋惊澜不仅是五官生得极好,气质更是稳重而内敛。

    深邃的乌瞳中像是隐藏着无尽的故事。

    「……多谢。」

    宋惊澜含笑望着我。

    「夫妇之间需要这么客气吗?」

    这哪里是什么冷面阎王,简直温柔得不像话。

    噗嗤一声。

    窗下的那对龙凤花烛爆了灯花。

    我隐隐觉得,这于我的婚姻而言,是个好兆头。

    「国舅……」

    「娘子,你应当唤我夫君。」

    宋惊澜倏忽间吻住我的双唇,细细碎碎的,先是轻柔的轻吻,再慢慢变为唇齿间的纠缠,逼得我脸色涨红。被放开时,靠在他的肩头,只剩下浅浅的喘息。。

    「阿菱。」

    这一声极尽缱绻缠绵。

    宋惊澜欺身而上,吓得我慌忙闭上了双眸。

    10.

    婚后的小半月,宋惊澜刚从边关回来,没有急着进宫述职,反而陪我在家疗伤。

    什么樱桃肉、桂花鱼翅、清蒸鲥鱼……只要是我喜欢的,流水般地往餐桌上送。

    他还揉了揉我的头,对我说:

    「不够的话,我再去京城最好的酒楼给你买别的。」

    我红着脸摇头:

    「够了,肯定够了。」

    出嫁前因为生病瘦掉的肉,又被他一口一口补回来了。

    期间我从嘴碎的丫鬟嘴里,听说了有关谢渊的事。

    那日亲眼目睹我成了舅母,他便失魂落魄地回了宫。

    和黄玉莲的封妃典礼也不大顺利。

    解惑授业的大儒来了,教授骑射的老将军来了,照顾他长大的老太监也来了。

    几个老夫子跟商量好似的,齐刷刷跪在大典的宫门口。

    声声泣血。

    一会痛斥胡女妖媚,蛊惑当今太子,妄图祸国殃民,鬼知道是不是蛮夷派来的细作。

    一会哭诉太子年幼丧母,心智单纯,竟然被一介胡姬迷了心窍,都怪他们当年没有教养到位。

    满朝文武都看着呢,那场面别提有多尴尬了。

    皇帝只是冷着脸,并不作声。

    最后到底是老将军把额头磕出血,大儒被日头晒得Ṫú⁹口吐白沫。

    任由谢渊再如何被情爱冲昏头脑,也担不起这悖逆无情的名声。

    他面色发白,颤抖着双唇道:

    「……几位老先生快些起来吧,我只封她为良娣。」

    话音刚落。

    谢渊千娇万宠的黄玉莲两眼一黑,直愣愣地昏厥过去。

    此事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堂堂太子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柄。

    只不过,有宋惊澜在身边,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11.

    等手腕痊愈后,我接到了皇帝的帖子。

    进宫这日天色昏暗,下起细细的雪粒子,皇宫飞檐屋脊都覆盖了一层白雪。

    宋惊澜从西域猎得一只雪狐,请宫里最好的绣娘给我织了一条斗篷。

    我穿着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仿佛置身于春日。

    摸着雪白发烫的狐皮,老实说,我上辈子没用过这么珍贵的东西。

    每每有新上贡的奇珍异宝,谢渊都是优先送到黄玉莲手里,从不让我染指半分。

    他总说,我沈家是高门大户,必定不能助长我这奢靡之风。

    原来,世间还是有人愿意宠着我的。

    宋惊澜牵着我的手进了养心殿。

    殿前用白玉堆砌的台阶本就光滑,又有积雪消融。

    我冷不丁扭了一下脚,幸而被宋惊澜牢牢搂住了腰。

    「娘子,没事吧?」

    宋惊澜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为我揉了揉脚踝。

    路过的宫人笑眯眯地盯着。

    我颇不好意思,往他的怀里躲了躲。

    宋惊澜唇边染了点玩味的笑意,身子前倾,把我打横抱起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在皇宫里!」

    宋惊澜垂眸,盯着我红透了的双颊,笑意盈盈。

    「在什么地方都无妨,我正是这个意思。」

    我就这么被他锁在温暖的怀抱里,一步上了一个台阶。

    在我们没有看见的身后。

    冷风吹落了满地的红梅,映衬着晶莹的白雪,如同飞溅的血珠。

    谢渊立在宫门口,眼睁睁看着宋惊澜对我亲昵的举动,几乎要将两个拳头捏碎。

    明明——

    明明前世能对沈妙菱做出这些亲密举动的,只有他这个夫君啊。

    谢渊的眸底情绪翻涌,胳膊突然被轻轻搂住。

    黄玉莲依偎过来,小心翼翼瞧着他的脸色。

    「殿下,我晨起时煨好了粥,跟我回去吃吧。」

    谢渊闭了闭眸子,眼底的情绪都收敛起来,转而有些凉薄。

    「你应该自称嫔妾。」

    黄玉莲眼眶一红,仿佛做错了什么事般,低下了头。

    12.

    皇帝久闻宋惊澜冷面阎王的名声,还想提点他几句为夫之道。

    见我像只小兔子似的被他抱在怀里进了殿内,不由露出一道欣慰的笑容。

    「阿菱能有个好归宿,朕也算对得起沈家了。」

    皇帝又和宋惊澜说起西北边境又有蛮夷骚扰,意思很明显。

    他需要这位大将军为朝廷解忧。

    宋惊澜握住我的手指,沉声道:

    「陛下,这件事我需要和妻子商量。」

    嫁进宋家的第一日我便明白,宋惊澜同我父亲一样,是守卫边疆的英雄。

    他不可能沉溺在我的温柔乡里,自有一番更广阔的天地。

    于是我和他说,放心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第二日清晨,京城的雪下得更紧了。

    我在茫茫大雪里,窝进宋惊澜的怀里,忍住心中的悲痛:

    「答应我,你一定会平安归来。」

    他吻了吻我的脸颊,柔声道:

    「自然,我可不能让你年纪轻轻便守寡。」

    等军队离开很远,我才敢背过去偷偷哭一会儿。

    抬头,便看见谢渊双眸沉沉地望着我。

    即便是这样的大雪天,谢渊的脸色也看起来格外苍白,难掩病容。

    我皱了下鼻头。

    「你是不是最近吃坏了什么东西,看起来像中毒了一样。」

    谢渊一双眸子仿佛被点燃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握住了我的双手。

    「阿菱,我便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我毫不客气地甩掉了他的手。

    「别以为,只是因为我母亲是医女,我对此比较敏感罢了ţũ̂ₐ。」

    他的双眸黯淡下来,唇边扯开一抹苦笑。

    「你知不知道,若是我将来登基称帝,可以下旨逼你和宋惊澜和离的。」

    「到时候我把你抢进宫,封你为皇后,满朝堂也毫无办法,只因为我是天子,是皇帝。」

    我略微抬眸,眼神既是讽刺又是不屑。

    「纵观千年历史,听过抢儿媳的,听过抢小妈的,没听过抢舅妈的。」

    「你和宋惊澜骨子里流着同样的血,他是你的亲舅舅,你能坐稳东宫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敢抢他的妻子,不怕你亲娘从皇陵爬出来找你?」

    谢渊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再也懒得搭理他的这些胡诌。

    我扭头就走。

    谢渊已经领会我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决绝。

    一瞬间慌乱至极,溃不成军。

    「阿菱,我求你,看在我们前世同床共枕的份上,别对我这般冷漠……」

    他的声音猛地顿住了。

    我满腹țű₇狐疑地回过头。

    只见谢渊脸色骤变,仰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几颗暗红的血珠溅到我的面颊上。

    我吓得肝胆发颤。

    这是……鸡血藤的味道!

    13.

    堂堂储君居然在皇宫里被人下毒。

    皇帝龙颜大怒,派人从黄玉莲的寝宫里搜出了大量的鸡血藤。

    「这个胡女当真猪脑子,她竟不知过量的鸡血藤是有剧毒的吗?」

    黄玉莲跪在地上,不断地磕着头,哭得楚楚可怜。

    「嫔妾不是有意的!嫔妾只是见殿下身子弱,特意寻了这些鸡血藤熬粥给他补身子,没成想竟然好心办了坏事!」

    她哭起来异常刺耳,听得皇帝跟上了紧箍咒一般难受。

    我打量着被洒落一地的鸡血藤,随手捡起一根,闻了闻。

    很刺鼻的味道。

    「这是从西域带过来的鸡血藤,毒性极强,在京城根本买不到。」

    黄玉莲的哭嚎立即止住了。

    她碧绿色的瞳孔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面颊上还有未擦干的泪珠。

    我这是第一次从她的脸上见到如此诡异的表情。

    曾几何时,我也察觉到黄淑妃身上的不对劲之处。

    可每当我找谢渊谈论这些,他总是认为我妒火中烧,故意陷害他的心上人。

    「鸡血藤在西域是非常名贵的药材,你自认识谢渊的那一刻起,便准备好了吧。」

    黄玉莲挑了下眉头,目光充满挑衅。

    我真的很难想象。

    前世今生,包裹在这层可怜皮囊下的,究竟是怎样的一颗心。

    皇帝猛然感觉不对劲。

    「什么意思?」

    我久久地凝视着黄玉莲脸上每一丝神情的变动。

    「意思就是……」

    黄玉莲抬起手指抹掉眼泪,嫣然一笑。

    「我是故意的。」

    皇帝气得摔碎了个茶盏。

    他立即下令,不必过问太子,将黄玉莲打入地牢,严加审问。

    可黄玉莲的嘴巴硬得很,流水般的刑具从她身上过去,她一个字都不肯招。

    我却早已猜到了八九。

    能让一个异族女子生出如此胆量,千里迢迢地去毒害一国储君。

    想必她的心里也藏着什么人吧。

    「我听说你本是西域某个蛮族将军的未婚妻,谢渊设下圈套杀了这位将军,还把脑袋砍下来挂在城门口示众,之后你便沦落街头,成了乞丐。」

    我来到地牢țůₒ。

    黄玉莲早就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全然不似那个娇宠万千的女人。

    她撩开被血打湿的发丝,对着我浅浅一笑:

    「沈家姐姐真是厉害,比躺在床上的某个废物聪明多了。」

    她突然坐起身,拉住了我的手。

    我低下头,那只雕刻着莲花的银镯复而出现在手腕上。

    「多谢你母亲的救命之恩,让我有一条命撑到谢渊身边,为自己的未婚夫复仇。」

    黄玉莲还没把话说完,一口鲜血喷到我的衣襟上。

    我掏出手绢,慌忙捂住了她的口鼻,为她诊脉。

    不好!

    她也中毒了,而且毒素侵体,似乎比谢渊还严重。

    「难道你自己也吃了那些鸡血藤?」

    怪不得前世她年纪轻轻便殒命,她当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黄玉莲抹去嘴角的血丝,喘了口气:

    「来京城之前,我和蛮族首领有了利益交换,我负责除掉储君,他负责解决国舅爷,我们里应外合,夺取中原王朝的权柄。」

    我难以置信地望向她。

    「你说什么?」

    「……如今,蛮族在灵州一带伏击了去往西北边境的军队,你的夫君快要坚持不住了。」

    14.

    灵州。

    马车顺着一路疾驰。

    我握紧缰绳,心口传来阵阵钝痛。

    前世,灵州便是宋惊澜的葬身之地。

    当时我认为谢渊在蛮族的事宜上处理不当,害死了亲舅舅,和他大吵一架。

    可是为何,此事突然提前了这么多年,当真是杀得我措手不及。

    一颗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滑落。

    我猛地拉住了缰绳,一匹乌骓马陡然出现,挡住了去路。

    谢渊从马背上跳下来。

    他面色仍然苍白如纸,似乎还未从毒药里恢复过来。

    「下车。」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

    这一刻,我想把他撕成碎片的心都有了。

    「我是一定要去灵州的,你若是阻拦我,我便直接从你身上踏过去。」

    谢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你的马太慢了,下车。」

    没办法,我松开被缰绳快勒出血的手。

    迎着他复杂的目光,坐进了乌骓马拉着的车内。

    「黄玉莲死了。」

    谢渊跟着坐进来,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我怔住了。

    「我醒来后,父皇把她是蛮族细作的事告诉我,我本想去牢狱见她最后一眼,没想到她早就服毒自尽了。」

    他扶额,无奈地笑了笑。

    「前世因为你的阻止,我没有吃她煮的粥,好好地活了三十多年。」

    「今生你什么都没说,我反倒是中毒了。」

    这不是你活该吗?

    我别过脸,谢渊眼底闪过一丝忧伤。

    「阿菱,我真没想到,我爱了一辈子的女人竟然是这等货色。」

    我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往里面坐了一些。

    他又往我身边靠了靠,声音带着一丝讨好。

    「好在还有你,我听御医说,是你留了个药方,才让我醒过来。」

    「这是医女职责所在,你别想多了。」

    谢渊眼眶湿润,又离我更近了几分。

    「阿菱,回到我身边吧,你是我所认定的唯一的皇后。」

    我觉得可笑极了。

    「没有人稀罕你的后位。」

    谢渊一把拽住我的手腕,触碰到冰冷的银镯。

    愣了一下,却又执拗地问:

    「我们曾经做了三十年的夫妻,你对我难道一点情义都没有吗?」

    我唇边泛起一丝讽刺的笑。

    「你也配谈情义?!就连黄玉莲也比你有情有义多了。」

    谢渊咬了下牙,突然暴起,向我扑过来。

    我知道他性格如此难缠,早有防备,直直一拳打了出去,他的鼻子立刻见了血。

    他惨叫一声,护住鼻子,眼神哀伤地望向我。

    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我面无表情,整理着被他揉皱的裙面。

    「谢渊,我们上辈子就结束了,你若是再敢纠缠我,我提前送你去亲娘面前赔罪。」

    15.

    马车离灵州越来越近,我的心也紧紧被揪住了。

    谢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正想要安慰我几句。

    外头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

    我急忙拉开帘子一看。

    灵州的城门近在眼前,却被一团烈火包围。

    大火肆意燃烧着,半边天空被烟雾熏得焦黑。

    已经有不少被火点燃的士兵从城门楼坠落,发出惨烈的嚎叫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我顿时手脚冰凉。

    宋惊澜上一辈子……恐怕就是死在火药爆炸中!

    我跌跌撞撞地跳下马车,却被谢渊牢牢抓住手臂。

    「阿菱你清醒一点,蛮族已经用火药炸毁了城门,你此刻去不是送死吗?!」

    我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放开我!」

    谢渊眸底倒映着烈火,死活不肯松手。

    「你还有我啊,你根本没必要跟着宋惊澜去死的。」

    他的唇角贴着我的耳廓, 循循善诱:

    「宋惊澜是我的亲舅舅,我会追封他为镇国将军,永享皇室供奉。」

    「到时候我会先安排你去庙里修行, 再把你接进宫来,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我满眼都是滔天的火光,根本听不清他在胡咧咧什么。

    张嘴一口咬住他的手臂,咬得他惨叫连连。

    唇齿间也沾了一抹血腥味。

    「阿菱!」

    谢渊痛得只能放开手, 我一从他怀里挣脱,便立刻奔向城门楼。

    也是在边关。

    我的父亲, 还有母亲也是在边关失去了生命,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求上天庇佑Ŧū́ⁿ, 千万不要让宋惊澜出事。

    不要让我失去最后一位家人!

    下一刻, 一道灰蓝色的身影扑过来,将我死死桎梏在怀中。

    我拼命挣扎着, 又想咬他一口。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菱, 是我。」

    我的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瞬, 呆呆地看清了他的面容。

    宋惊澜捧起我的脸颊, 重重地在我唇上亲了一口。

    「你没事?」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回应着他的吻。

    「还好你没事……」

    宋惊澜扑哧一笑, 擦掉我唇角的血迹。

    「我们在灵州设下埋伏,把蛮族敌军引到城门下,用火药炸死了他们。」

    我这才发现那些从城门楼掉下的士兵,穿得并不是我军的衣服。

    还好。

    还好他没事。

    我如释重负, 扑进宋惊澜的怀抱里嚎啕大哭起来。

    不远处,谢渊静静地伫立着, 心口已经痛到麻痹了。

    他终于明白,这个前世陪伴他三十年的女人, 已经与其他男人骨血相融。

    她的心里再也不会有他的位置。

    16.

    谢渊驾着马车离开了,我和宋惊澜留在灵州。

    白天,宋惊澜领着军队击退扰乱边境的蛮夷。

    晚上, 我利用母亲留下来的医书

    等到三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蛮族军队也在西北边境销声匿迹。

    宋惊澜才带着我回到京城养胎。

    听说谢渊回去后, 一改从前的傲慢骄纵性子, 开始学会体恤臣下。

    皇帝见了很是欣慰, 便提出要为太子开展选秀。

    谢渊冷着脸拒绝了。

    「阿菱,只怕太子心里还是惦记着你啊。」

    皇帝对我慨叹道。

    我摸着隆起的肚皮,笑而不语。

    九个月后,我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婴。

    宋惊澜高兴得合不拢嘴,抱着婴儿亲了又亲。

    孩子满月的时候,皇帝让谢渊代他前往国舅府送礼。

    我才再次见到谢渊。

    谢渊望着我给孩子喂米粥的样子, 不由眼眶湿润。

    自以为深爱的女子心里早就藏了别的男人, 平日里的温柔只不过是为了要他的命。

    而本应珍惜的女子却被他亲手送给了自己的舅舅, 再也无法触碰。

    他说他才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人。

    谢渊送给孩子的礼物, 是一枚精致的银镯,内里雕刻着两朵莲花。

    我欣然接受了。

    宋惊澜推门而入,接过我手中的孩子,捧在怀里柔声哄着。

    阳光洒了他们满身, 泛起金子般的碎光。

    从此往后,他们便是我的整个世界。

    「娘子,外头那些宾客都等着你和闺女出去喝酒呢。」

    我笑着点头。

    「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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